(二百五十五)人选(1 / 2)
围猎后叁四日,完颜什古密令亲信将秦桧请来自己府中。
自离开凉陉,孟怀义如愿在瀛洲总管府做了河间留守,处理民政农事,然后,完颜什古将心腹王六儿派去做兵马都总管,剥去孟怀义的军权,方便钳制他。
王六儿在南朝受尽苛待,相依为命的老母被县官强逼而死后,心灰意冷而投辽,后入金,他没有龙虎兄弟的武艺,却有个好使的脑子,为人持重沉稳,降后在帅府任知事。
他在,完颜什古不担心孟怀义作出什么妖来,再说现在作妖没有意义,只能断送性命。
孟怀义是个聪明人,到任后兢兢业业,与王六儿两不相犯。
若非他奸滑成性,反复无常,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背叛,完颜什古倒觉得是个可用的人才。
而秦桧与孟怀义完全不同。
完颜什古并没有给他任何正式的官职,却破例把他留在近前做侍笔参谋,秦桧果然顺从,丝毫没有成见的样子,乐呵呵在她身边打转,极尽谄媚。
一同被驱赶北上的官员里,除了当初反对立张邦昌的朝臣,还有不起眼的朝内各部小吏,这些人没有家族荫庇,才华平平,好不容易混上官身,因无人引荐,累年不得升迁。
其中许多人,连姓名也不曾被赵佶知晓,却宁愿追随二帝,愤然殉国。忠义固然可敬,但相对也有不少人挨不住折磨,选择降金。
这些小吏在朝内虽不起眼,但久在各部传达文书,所有暗里知道许多机密,完颜什古从他们那里得了不少关于朝臣的情报,包括秦桧。
政和五年进士及第,补为密州教授,后考中词学兼茂科,任太学学正。从他撰写文书的流畅笔风来看,倒不是绣花枕头,往往一气呵成,倚马可待。
不过,她最感兴趣的是秦桧的妻王氏。
据那人说,王氏女是熙宁宰相王珪的孙女。
这倒很有意思,王珪任宰相十六载,只管“领圣旨”“取圣旨”“已得圣旨”,既无主张看法,也无任何建树,时人笑之为“叁旨相公”。
新党强势则依附新党,旧党抬头则倒向旧党,同为宰相,豪放狂性的章惇对这位同僚就颇为不屑,私下悄悄对家人说,王珪上不敢直言进谏,下则敷衍了事,光会弄些笔墨文章,以为可以独善其身,不沾不靠,实乃庸碌之辈,无所作为,枉居高位。
完颜什古听母亲说过乌台诗案,当然她记不得到底什么诗了,只知是牵强附会,硬将些罪名栽给苏东坡,王珪受舒亶怂恿也掺了他一本,章惇为故友仗义执言,他本性疏狂,直率不羁,若不是顾念官家在场,估计会跳起来给王珪屁股来一脚。
王氏子弟尚在南朝为官,有些根基,而秦桧颇有王珪“明哲保身”的作风,签那份议书时怕就心不甘情不愿,却会审时度势为自己赢个名声。
完颜什古不由露出微笑,老天都在与她成事之机,她斜靠椅背,食指在旁侧的桌上轻轻点动。
一个擅长伪装,圆滑世故,图谋私利的人,恰好有手段,有心计,会揣度,会迎合,而且在朝多年,背后盘踞不错的妻族势力,又在议书上签过字,负有保全赵氏的名声。
秦桧,没人比他更适合去赵构身边充当“耳目”。
忽听外面有人说话,是府内皂衣吏把秦桧带来了,“郡主,人已到厅堂。”
“请他来书房。”
“是。”
即将实行自己的计划,完颜什古站起,兴致颇高,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,她出去站在廊下,叫侍奉的仆妇去端些热茶,送几样点心来。
仆妇刚走,秦桧就被皂衣吏引着前来。
刚跨进月亮门,离得老远,秦桧便夸张地啊呀一声,神情激动,然后迅速低头躬身,做足恭敬的姿态,迈着小碎步往前,距完颜什古尚有四五步就扑通跪下。
“怎敢劳驾郡主等候,小人该死啊!”
卑微不已,五体投地,声音止不住哽咽,诚惶诚恐,像是马上要哭出来,秦桧伏在地上微微颤抖,完颜什古看他惺惺作态,心里不屑,面上倒摆出欣喜之色,也跟着做戏。
“相公何必如此!”
连称呼也换作南人惯用的,满含关切,完颜什古笑着,把秦桧轻轻扶起,两人对视,完颜什古和蔼,秦桧含泪,嘴唇轻颤。
一个降金的宋臣,一个金国的郡主,愣是演出一副君臣相宜,相爱相协的感人画面。
实在很滑稽。
嘘寒问暖,二人你来我往兜着圈子讲些闲话,才一道进了门。
“相公请坐。”
仿佛是深交多年的好友,完颜什古从母亲那里学到许多汉人官场往来的礼仪,变换自如,恰到好处的表现些亲昵,又留几分端居上位的客套,笑容和煦,举手投足一派儒雅,说话周全,颇有南朝文人的风骨。
秦桧一面堆笑,一面竟有点儿恍惚——这郡主实在不像一个女真人。
一方相邀,一方推脱,最后,完颜什古才像是勉强接受,坐堂下高椅,秦桧微微躬身,战战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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